数字变革为经济发展注入全新动能，持续推动世界经济格局重塑，疫情正在加速这一重大进程。与此同时，人类也面临一系列数字领域新问题新挑战。唯有顺时应势，加快提升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才能在数字时代国际合作和竞争中赢得主动。
一、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新动态
近年来，各国加快制定实施数字经济发展战略，全球数字经济保持较快发展势头。疫情下，数字经济彰显了独特优势，表现出强大韧性，成为应对全球经济下行压力、促进经济复苏和增长的稳定器。
（一）数字经济逆势平稳增长
面对疫情带来的持续冲击和影响，在线办公、在线教育、在线诊疗、网络视频等数字化新业态新模式蓬勃发展，大数据、工业互联网等应用加强了供需精准对接、高效生产和统筹调配，数字经济在减少人员流动、降低疫情传播风险、满足人们生产生活需求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2021年度《全球数字经济白皮书》，2020年数字经济增加值规模达到32.6万亿美元，同比名义增长3.0%；根据世界银行统计数据，2020年全球GDP则同比下滑了3.6个百分点。数字经济占全球GDP比重为43.7%，较去年提升2.5个百分点，成为提振全球经济的关键力量，在国民经济中的核心地位不断巩固。
美国、中国、德国、日本、英国是世界前五大数字经济体，数字经济规模占全球的79%，呈现稳定发展态势。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2021年度《全球数字经济白皮书》显示，2020年，美国数字经济蝉联世界第一，规模达到13.6万亿美元，占全球比重的41.7%；中国数字经济位居世界第二，规模为5.4万亿美元，占世界比重16.6%。德国、日本、英国位居第三至第五位，规模分别为2.54、2.48和1.79万亿美元。此外，法国、韩国、印度、巴西、俄罗斯、瑞士、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捷克等27个国家数字经济规模超过500亿美元，奥地利、越南、新西兰、卢森堡等10个国家数字经济规模介于100亿美元至500亿美元之间。2020年，中国数字经济同比增长9.6%，位居全球第一，立陶宛、爱尔兰、保加利亚数字经济同比增长超过8%。卢森堡、丹麦、瑞典、爱沙尼亚、芬兰、瑞士、罗马尼亚、越南等八个国家数字经济同比增速超过5%，德国、韩国、加拿大、日本、法国、美国、澳大利亚、英国等22个国家数字经济实现了正增长。
（二）数字贸易格局持续演进
数字贸易成为国际贸易发展的新前沿，疫情进一步凸显了零接触、跨时空、敏捷性、普惠性的优势，呈现发展速度较快、发展格局持续演进的基本态势。从贸易数字化看，随着在线购物比例提高以及短视频直播电商、社交电商等新模式兴起，跨境电子商务发展动能强劲。根据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2019年全球跨境电子商务零售额（B2C）达到4400亿美元，同比增长了9%。中国和美国居于全球电子商务领先地位，分别在B2C电子商务和B2B电子商务发展中位列全球第一，并主导着全球电子商务头部企业。总体来看，发达经济体在全球电子商务中占据优势地位，发展中经济体电子商务发展提速，2020年前十大电子商务销售额（B2C）国家中，9个国家是发达经济体，中国是唯一的发展中经济体。
从数字化贸易看，根据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全球可数字化交付服务贸易出口规模不断扩大，由2005年的1.2万亿美元增长至3.17万亿美元，年均增长6.7%，占全球服务出口比重看，由2005年的44.7%逐渐提高到63.6%。自2015年以来，数字化服务出口占全球服务出口比重已超过50%，并呈现提升态势。发达经济体在数字交付贸易中始终占据主导地位，但发展中经济体地位不断提升。2005-2020年，发达经济体数字交付贸易出口规模从约1万亿美元扩张至2.4万亿美元，占世界比重由85.1%调整至76.9%。同期，发展中经济体数字交付贸易出口规模由0.18万亿美元增长至0.73万亿美元，占世界比重由14.9%调整至23.1%。
（三）数字产业化蓬勃发展
近年来，以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区块链、5G等为代表的数字产业化加速推进，成为驱动数字经济的关键力量。人工智能进入产业应用加速落地阶段，2020年全球人工智能融资总额接近600亿美元，2021年上半年已超400亿美元。据国际数据公司（IDC）预测，全球人工智能市场收入将在2021年同比增长16.4%，达到3275亿美元，到2024年预计突破5000亿美元。物联网领域发展迅速，根据 statista 数据，2020年全球物联网市场规模达到2480亿美元，到2025年预计市场规模将超过1.5万亿美元，复合增长率达到44.59%。大数据领域供需两端快速增长，根据UNCTAD，2017年全球大数据领域市场规模为320亿美元，预计到2026年，市场规模将达到1570亿美元，年均复合增长率达到19.33%。区块链领域市场相对较小但增长速度较快，根据UNCTAD，2017年全球区块链市场规模为7.08亿美元，预计到2024年，市场规模将达到610亿美元，年均复合增长率达到89%。
5G领域全球终端连接数达到4.53亿，据Research and Markets预测，全球5G核心市场规模将从2020年的6.3亿美元增长到2025年的94.97亿美元，内年复合增长率为72%。工业互联网已成为驱动制造业数字化转型的方法与关键路径，目前全球已经有超过300个工业互联网平台，几乎所有工业自动化、工业软件、装备、信息技术巨头都开展了工业互联网平台建设布局。
（四）产业数字化转型加快
产业数字化正在成为一二三产业转型升级的稳定器和加速器，成为驱动全球数字经济发展的关键主导力量。传统产业的数字化改造和智能化升级不断加速，数字化改变了要素配置方式，驱动生产方式、产业组织、竞争格局、商业模式发生多重变革，推动传统产业结构重组和价值重组，扁平化、柔性化、网络化、协同化、个性化动态服务的经营管理正在颠覆传统产业的生产经营方式。
中国信通院发布的2021年度《全球数字经济白皮书》显示，2020年全球产业数字化占数字经济比重为84.4%，占GDP比重为36.8%。2020年，全球服务业、工业、农业数字经济渗透率分别为43.9%、24.1%和8.0%，较2019年分别提升4.5、0.6和0.5个百分点。从不同国家组别看，发达国家和高收入国家产业渗透水平显著高于其他国家组别。
（五）智慧城市建设快速推进
智慧城市在时间、安全、健康、就业、连通性和生活成本等方面拥有诸多优势，也可以促进环境可持续性。据研究，能源使用优化、空气质量监测以及水、废物和电力跟踪等智慧城市解决方案有可能使每人每年产生的废物减少30至130公斤，减少10-15%的 温室气体（CHG） 排放，每人每天可节约 25 至 80 升水。截至 2020 年，中国已有近 800 个智慧城市试点项目，约占全球智慧城市总数一半。国际咨询公司研究和市场（Research and Markets）发布的市场调研报告显示，2020 年全球智慧城市市场市值为 1149.018 亿美元，预计到 2030 年将达到 6704.241 亿美元，复合年增长率为 20.5%。
智慧城市涵盖智能建筑、智慧公安、智慧政务和智慧交通等四大细分领域，通过利用信息和通信技术来提高运营效率，与公众共享信息，并提供更好的政府服务质量和公民福利。例如，日本东京大学利用传感器等先进元件及IPV6下一代互联网协议平台，将建筑内的空调、照明、电源、安全设施等子系统联网，实现对电能控制和消耗进行动态、有效地智能化配置和管理。美国洛杉矶利用该市大范围的智能互联路灯设施，布设新技术和物联网功能，包括对路灯配备传感器，安装软件以收集数据和分析信息，让城市运行更加透明安全。英国将GOV.UK网站作为政府各部门信息和服务的统一入口，形成一体化的数字平台设计系统、数字平台通知系统、数字平台网站托管等在内的数字化政务平台，为个人、企业和政府部门提供便捷、高效的跨部门服务。新加坡制定实施“智慧国家2025”计划，建设覆盖全岛数据收集、连接和分析的基础设施与操作系统，预先根据交通情况预测塞车路段、利用电眼观察环境清洁、使用无人驾驶车辆提供短程载送服务、预测公民需求提供更好公共服务等。
（六）数字化与绿色化协调发展
通过技术创造新的生产方式和提高能源效率，对于全球各国探求缓解经济和环境难题的持久解决方案至关重要。当前，促进绿色经济与数字化深度融合成为推动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途经。
2020年，全球气候行动峰会发布的《指数气候行动路线图》指出，数字技术在能源、制造业、农业、土地、建筑、服务、交通和交通管理等领域的解决方案，已经可以帮助全球减少15%的碳排放。《欧委会2020年工作计划》提出未来5年将推动欧盟经济社会向绿色和数字化转型。《塑造欧洲数字未来》的战略目标中明确，通过数字化塑造开放、民主和可持续的社会，将利用技术帮助欧洲在2050年前实现气候稳定并减少数字部门碳排放，关键行动包括实施“循环电子计划”，在2030年前实现稳定气候、高能效和可持续的数据中心计划。数字创新（如建立数据中心）也可能增加电力需求，但这将被数字技术带来的能耗减少抵消。据预测，到2050年数字技术可使全球电力净需求降低25%或更多。
中国在推进全球碳减排方面做出表率，做出了“碳达峰”“碳中和”的承诺， “十四五”规划提出了绿色低碳发展目标，将深入实施智能制造和绿色制造工程，发展服务型制造新模式，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中国工业和信息化部印发的《新型数据中心发展三年行动计划（2021-2023年）》，着重引导新型数据中心走高效、清洁、集约、循环的绿色低碳发展道路，计划到2023年底，在能效水平方面，新建大型及以上数据中心PUE降低到1.3以下，严寒和寒冷地区力争降低到1.25以下。2021年9月7日，首届中国数字碳中和高峰论坛上，中国互联网发展基金会、阿里、浪潮等百余家企业和机构共同发布《数字空间绿色低碳行动倡议书》，推动数字化绿色化协同发展。
二、全球数字经济发展面临新挑战
数字科技创新及其引致的经济社会变革蓬勃发展，人类在分享数字红利的同时，也不得不面临一系列新问题，数据安全、数字鸿沟、数字平台监管、数字治理规则等日益成为推动全球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关键挑战。
（一）数据安全问题日益凸显
全球数字经济快速发展，各类数据迅猛增长、海量集聚，数据安全复杂度显著提升。数据基础软件被勒索攻击、数据违规收集、数据恶意滥用、数据非法获取、数据恶意散播、数据过度留存等数据安全问题不断出现。各国积极探索解决数字安全问题，例如，欧盟制定了个人数据保护公约、《通用数据保护条例》和充分性保护白名单认定程序，日本“个人信息保护委员会”（PIPC）积极制定向境外传输数据的规则和指南，巴西、印度、泰国等国家均在GDPR的框架基础上起草或颁布相关法令。
（二）数字领域发展不平衡现象突出
数字鸿沟已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普遍问题，经济发达地区与高收入地区在数字基础设施普及、数字技术创新、产业数字化转型等方面都显著优于欠发达地区与低收入地区，发达国家和高收入国家数字经济应对突发风险的能力也更强，这些已成为影响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实现的关键。从2020年数字经济发展情况看，发达国家数字经济规模占全球比重为74.7%，高收入国家数字经济规模占全球比重为77.5%；发达国家数字经济占GDP比重为54.3%，远超发展中国家数字经济GDP占比27.6%的水平。
（三）大型数字平台监管严重滞后
数字技术创新驱动了平台经济飞跃式发展，对经济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与此同时，平台“二选一”“大数据杀熟”“屏蔽封杀”、未依法申报实施经营者集中等涉嫌垄断的问题与日俱增，这些无序竞争行为损害了市场公平竞争和消费者合法权益，也不利于充分激发社会创新活力和可持续发展。本质上，平台寡头格局之下的数据封锁容易造成进入壁垒，以算法达成更隐蔽的共谋、拒绝开放应当公开的信息、胁迫或误导用户和消费者等，直接或间接塑造了数字平台垄断的基本属性，给传统监管带来了严峻挑战，出现了监管滞后甚至监管空白，从而会导致风险隐患积累叠加。
（四）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亟需加强
中小企业是数字经济发展的重要受益者，既是数字科技领域创新创业的重要力量，也可以借助数字技术与大企业站在同一起跑线，更加广泛地参与创新合作，更加深入地融入全球产业链、价值链。然而，中小企业往往也面临人才、资金、技术、管理等方面制约，数字化转型往往停留在办公、人事、行政等初级层面，而在生产、经营、渠道等核心环节难以全面深入展开，同时也易于受到数字基础设施可及性可负担性、数字解决方案成熟度及针对性、数字平台之间赋能生态未建立等外部因素的影响。
（五）数字领域国际规则亟需建立和完善
全球数字治理规则成为国际经贸规则重构博弈的重点、焦点、难点。在多边规则制定方面，围绕电子商务积极推进数字贸易规则谈判，截止2020年底，86个参与成员方在贸易便利化等相关制度安排形成较大共识。双边及区域层面加紧构建数字贸易规则体系，发达国家通过《美墨加协定》（USMCA）、《美日数字贸易协定》（UJDTA）、欧盟-澳大利亚、欧盟-新西兰FTA谈判等积极推动数字领域高水平开放。我国参与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设置了电子商务专章，涵盖了丰富的促进电子商务运用与合作等规则，就跨境信息传输、信息存储等达成重要共识。总体来看，各方就数据存储本地化、跨境数据流动、电信开放、源代码披露、互联网内容管理、数字货币、数字税等领域竞相提出新规则新主张，积极推动向于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三、加快数字经济发展的建议
世界经济数字化转型加速发展，需牢牢把握数字时代经济发展潮流大势，充分发挥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作用，创新政策举措，加快推动数字经济发展迈上新台阶。
（一）完善数字经济发展政策
提升数字科技创新的竞争实力，围绕人工智能、量子信息科学、先进通讯网络等关键数字领域，强化前瞻性、战略性科技研发布局，加大投资力度，培养适应数字科技创新需求的高素质人才。加快数字基础设施普及和优质化发展，积极推动5G、光纤、工业互联网等建设普及，夯实数字经济发展的坚实基础。重塑数字经济产业核心竞争力，加快提升产业链关键环节国产化竞争力，推动产业链多元化发展。加大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支持，深入推进中小微企业数字化转型的行动计划，释放数字经济发展的活力和潜力，打造更加完整的数字经济产业生态。创新数字化与绿色化协调发展机制和政策，打造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强引擎。
（二）拓展数字经济发展空间
顺应数字经济融合发展趋势，促进传统产业的数字化转型，推进农业生产、经营、管理数字化以及农产品配送数字化转型；以工业互联网、智能制造等为抓手，加快数字技术与制造业融合；促进智慧物流、在线旅游、移动支付、数字创意和分享经济等服务新业态新模式发展，推广远程医疗、远程教育等数字化新应用。积极培育数字经济新模式新业态，推动机遇互联网的研发和创新，培育个性化定制、按需制造、产业链协同制造等新模式，发展平台经济、共享经济、产业链金融等新业态。推进政府治理数字化，提升政务服务智慧化水平，打破部门间信息孤岛，加快提升治理水平。营造数字经济国际合作良好环境，推动实施数字服务市场分类有序开放措施，加快数字经济产业的海外发展布局，积极融入数字经济全球产业链，不断拓宽数字经济开放发展的新空间。
（三）积极参与国际规则建构
把握以跨境数据流动为核心的数字贸易便利化自由化发展动态，以扩大数字贸易领域开放为基本方向，积极探索推动数据跨境安全有序流动的国际规则，针对隐私保护、数据安全、数据确权、数字税收、数据法治等，加强交流与合作，共同推动制定切实可行的国际规则。加强网络安全国际合作，借助多双边合作框架，推动在网络安全标准制定、技术研发、产品研制、在线交易、安全防护等方面开展合作。探索反映发展中国家利益和诉求的规则体系，推动数字领域适用“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义务原则，推动多边、区域等层面数字经济国际规则协调，共享数字经济发展成果。
（四）促进数字经济发展合作
以共建“一带一路”为引领，发挥自身优势，在推动数字通用连接、促进数字技术成为公共产品、增强数字技术普惠性、支持数字能力建设等领域，加强国际发展合作。积极参与联合国“数字合作路线图”、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数字化战略”以及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的“所有人的网上贸易”全球倡议等国际发展合作战略与倡议。依托全球南南合作平台，通过基础设施援建、经验共享、知识分享、培训等多种途径，动员企业、智库、民间组织等多元主体，促进发展中国家采用数字技术满足自身发展需求的能力提升。
（五）建立健全数据治理体系
构建数据出境标准，制定数据分类分级标准，在产业细分目录的基础上，对不同行业制定数据出境目录，对于不影响国家安全和个人隐私的行业允许数据跨境流动；对于完全不能出境的数据则进行本地化存储，并制定相关保障条例；对于部分可以出境数据可进行相关部门的审批制度；对于可以出境数据则实行备案制即可。明确对数据资产的归属权，建立数据资产归属权的政策标准和体系，明确产权边界，加强个人和企业数据所属权保护。个人和企业是数据产生的主体，也是数据的所有者，因此，需要明确各个数字企业和平台在使用数据过程中所产生的利益标准和安全性，保护个人隐私不受侵犯，保证个人和企业数据在使用过程中产生的利益进行合理合法分配。
虹桥国际经济论坛研究中心
（作者单位：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国际发展合作研究所）
